潮汕是一个多神同祀的地区,有些宫庙,神位多得你难以相信。位于潮阳棉城中山东路一中路口附近的灵仙宫,虽然建筑面积不足一千平方米,可是里面居然有55位神明,不得不令人叹为观止。
灵仙宫正门
灵仙宫主祀真君大帝,是潮阳真君堂之一。据明朝《隆庆潮阳县志》载:“真君堂专祀晋人吴猛真君之神。其一旧在县前大街西,创自元之大德五年……其一在仙陂……每有奇验,以故,都里多祀之者,如邑之东西两关……”文中有“东西两关”之说,其中的东关处便是指灵仙宫。清朝光绪甲申年(1884)《潮阳县志》又载:“真君庙……一在东关……”。1997年出版的《潮阳县志》也有记载:“真君庙……一在东山路口,称灵仙宫,建于民国16年(1927)……”这可以说明,灵仙宫历朝以来是比较有影响力的,并且至少在明朝就已经存在了。现在遗存的旧门匾字“灵仙宫”,落款是“光绪壬辰年(1892年。笔者注)冬月盖健吉立”,背匾是“以孝教人”。由此可见,这应是一次拆毁重建的大型盖建。不过,新县志说其建于民国16年,估计有误。
去年,灵仙宫理事会又聘请民间工艺师陈素猛,对宫内外进行修缮。在其精心装饰下,如今已是金碧辉煌,光彩夺目,给人一种美轮美奂的感觉。从吴猛到陈素猛,名字都带有“猛”字,看来也是一种机缘巧合。
正堂中间,供奉真君大帝,龙畔分别是三六天罡和珠王老爷,虎畔分别是福德老爷和好命公妈。供桌有两处神牌,前面为三清天尊,一块牌从右至左写着:“皇清通天教子·玉清元始天尊·太清李老真君”。后面分三块牌,中间牌写着“玉封慈济妙道医灵真君大帝”,右牌写着“罗将老爷”,左写着“李将老爷”。大门口,则安置有“天地父母”香炉,总共48位。
龙畔厝包,外门匾刻着“巧圣荷福古庙”,后厅供奉巧圣先师和巧圣夫人,侧厅供奉荷叶老爷。总共3位。
虎畔厝包,外门匾刻着“慈兰贞亨”,背匾刻着“慈恩古庙”,这种庙名作内匾的做法,倒是令人耳目一新。为何如此,只有神明才知道。厅中主龛祀珠珍娘娘,龙畔仍是珠珍娘娘,只不过是神像略前者小,虎畔祀先生公和手下妈,两位同龛。总共4位。
自古以来,对神的崇拜大多出于民间,由于受知识水平所限,宫中的所有神联都比较粗糙,甚至不合联律。此外,传播过程基本属于口头传播,因此就出现了同样一位神明,却有多个版本的故事。有的甚至不知道所拜神明姓甚名谁,只知是前人留下的,人家拜就跟着拜,反正能够保佑吉祥如意就好。下面就对诸神身份作一番大概的介绍:
真君大帝指的是晋代道士吴猛。在《晋书》中有吴猛传。据书中记载:吴猛从小就非常孝顺父母。吴猛家里很贫穷,床榻上没有蚊帐。为了让父母睡个踏实觉,每到晚上,他赤身睡在父母身旁。因小孩子细皮嫩肉的,蚊子都集聚在他身上。吴猛却任蚊子叮咬吸血,一点也不驱赶。他认为蚊子吸饱自己的血,便不会去叮咬父母。吴猛至孝的行为,使他成了中国传统文化中二十四孝之一“恣蚊饱血”的主人公。后来,吴猛学习医术,成为一位医生。他医术高明,手到病除,很快声名大噪,后人尊称他为吴真君,以示对这位神医的敬意。从民众对吴猛的崇祀,折射出当地人崇尚孝道思想,以及对健康幸福生活的追求。这从龛前联“真君威灵镇安宁,万民叨恩咸敬仰;大帝妙法起回生,百姓沐惠戴二天”可得到印证。
三六天罡又称三十六天将,渊源于古代人民对北斗的崇拜。配有龛联曰:“三六陛上登九五,天罡居中遍三千。”传说天将就是天宫的神将,负责保护天宫和众仙的安全,在术法和武功上都有相当的造诣。天将地位并不高,大抵相当于人间守护皇宫的卫士。大概是吴猛被朝庭封为真君大帝之后,民间就设想出这三十六天将来保护帝宫的。当然,也保佑一方子民。
珠王老爷神龛所配对联是:“珠智神机测吉凶,理通天地;王慧妙术判荣枯,造化黎民。”从中看出,这位老爷有神机妙术,能帮人测吉凶、判荣枯。然而他是何处高人,大名什么,问宫中几位理事,无人知晓,只知他是一位能为百姓办实事的神明而已。也许他是春秋战国时期精于兵法、奇门遁甲、五行八卦之学的鬼谷子!也许他是著名的思想家、教育家、政治家、算盘的祖师爷孔子!也许他是北宋哲学家、玄学千古第一人邵康节!也许没有也许,他是一位虚构的神?!
福德老爷是由古代社神发展而来,又叫土地伯公,是地头老爷。在神界,他的官职不大,但管理着一方土地,很有实权,所以知名度甚高。当然,他更重要保佑一方子民,所谓“伯公无点头,老虎唔敢咬人”是也。其神龛所配对联是:“福禄臻赐万古祀,德泽绵延百世传。”(原下联误写为“德泽绵迋百世傅”)
好命公妈(妈读四声,这里指祖母)又称好命公婆,龛中有一公一婆,配联是:“好命慈恩英灵显赫,公妈圣德福威浩荡。”据传,好命公妈子嗣齐全,男女皆有,是福寿双修、家庭美满的象征,因而自然成为百姓向往的偶像。
三清天尊是道教对其所崇奉的三位最高神的合称。道教三清指的是玉清圣境无上开化元始天尊、上清真境太卫玉晨大道灵宝天尊、太清境三教宗师混元皇帝太上老君道德天尊。但灵仙宫的牌位却是“玉清元始天尊、皇清通天教子、太清李老真君”,其中的灵宝天尊却换成通天教子,而这种情况不只灵仙宫存在。其实,灵宝天尊和通天教子是两位尊神,之所以将灵宝天尊却换成通天教子,是因为《封神演义》出现了太上老君、元始天尊、通天教主三位并列人物,而《封神演义》的故事又家喻户晓。因此很多人便以为通天教主就是灵宝天尊,而实际上通天教主是小说虚构人物,和灵宝天尊并无关系。
罗将老爷和李将老爷即是罗将军和李将军,传说他俩是真君大帝身边两位护法。至于姓甚名谁,请教耆老文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天地父母是天父与地母的意思,天父(天公)即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地母即承天效法后土皇地祇,简称后土娘娘或者后土夫人,其实天地父母的原始崇拜意义并不在哪位神明,就是天与地而已,因为天在上,为阳为乾为公为父,地在下,为阴为坤为母,所以原始意义当为先民的天地信仰而已。而现今大多庙宇的大门口露天处都会设一大香炉,上书“天地父母”就是礼敬天地的意思。
巧圣先师和巧圣夫人就是鲁班及其妻,他姓公输,名般,也称公输盘,春秋时鲁国人,因“般”与“班”同音,故传为鲁班。他是我国古代一位优秀的土木建筑工匠,也是一位出色的发明家,两千多年以来,他的名字和有关他的故事,一直在广大人民群众中流传。我国的土木工匠们都尊称他为祖师。其妻则因夫荣而得陪祀。
荷叶老爷又称荷叶仙师或芋叶仙师,为泥水匠业的祖师爷。相传荷叶仙师为巧圣先师鲁班的“及门第子”,曾发明泥水匠具,被为业者奉为守护神。也传说荷叶仙师乃仙人的化身,初时教人制瓦起造房屋,其后徒众甚多,知其技艺超群,争相欲拜仙师为师,而他则说:“若要从我,可随我来。”遂跳入窑内烈火中,化仙而去,其徒众才知仙师为仙人的化身。据说名号乃因他的小腿有痂痼,终日以荷叶、芋叶裹伤其腿,故以名之。
珠珍娘娘是一位保婴护幼女神。据民俗学家林俊聪的《潮汕庙堂》(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出版,饶宗颐题书名)及有关资料记载,在潮汕民间所奉敬的女神中,有尊称为“珠珍娘娘”、“珍珠娘娘”、“宝珠娘娘”者,以前二者较为多见。“珠珍娘娘”于潮阳区尤盛,而其它县区则很少祀此女神,而是奉“珍珠娘娘”。相传她们原是玉皇大帝七女中之长、次、季姐妹,因厌倦了天界仙境,向往凡间风情。一个秋夜,她们偷偷腾云驾雾下凡,览景观俗,体察民情。见到天花、麻疹、水痘疹病魔肆虐残害婴儿生命,分外同情人类,经商议,她们决意不回天庭。后来玉皇见三位女儿为人类做好事,不但没有怪责私自下凡之事,还玉封她们为“辅国佑民护婴保童天妃”。后人便分别称之为“珠珍娘娘”、“珍珠娘娘”、“宝珠娘娘“,分别主治瘟疫天花、麻疹、水痘疹。虽然这里只有珠珍娘娘,但是两位珠珍娘娘仍有分工,主座的分管天花、麻疹,偏座的分管水痘疹。
先生公和手下妈,到底是何方神圣,在场理事没有人说得清楚,他们都认为是珠珍娘娘的手下,是否如此,不得而知。也有资料说先生公是吴猛,但放在这位置又显得不合理。然而,先生公和手下妈又似乎是一对夫妻,因为他们放在同一神龛。
总的说来,从灵仙宫的神明,我们可看到了多神崇拜的源头,那就是潮汕人由于受到原始宗教思想影响,为避祸求福,有着多拜一个神明多一份保险的心理,于是便出现了多神崇拜习俗。因此,这就难怪灵仙宫有55位神明。然而,这宫却也过分奇特,里面除了真君大帝、福德老爷、好命公妈、三清天尊、天地父母、巧圣先师、巧圣夫人、珠珍娘娘等比较常见外,其余42位,的确罕见。不过,这并不影响着老百姓的虔诚:
只要您能给我们带来帮助,我们就要奉祀您!
不管您叫什么名字或者有没有名字,因为我们不是忘恩负义的人!
这就是老百姓原始朴素的报恩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