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愈与潮阳历史文化
江伟
韩愈访大颠殷缘
民间有句俗语:人神得山川之气而威,山川有名僧高人而灵。地处东山南侧之东岩,古呼白牛岩,方圆数里,风景秀丽,翠色苍苍,奇峰复洞,洞天天成,曲径纡徊,幽涧铮铮,白云簇拥,烟岚漫游,上有唐卓锡古寺、宋金顶古寺、明石岩古寺,可谓山岳福地,梵宇宏开,佛塑庄严,东岩卓锡列潮阳八景之一,史称邑之名胜。韩愈,唐之名宦,历官监察御史、国子博士、刑部侍郎、吏部侍郎,是唐代古文运动的倡导者,史称“文起八代之衰”、“百代文宗”,谓之高人。大颠是唐代佛教中原达摩禅宗第九代祖师,史称高僧。唐德宗贞元六年(790)大颠开白牛岩筑庵以居,宪宗元和十四年(819)韩愈刺潮,两访大颠于白牛岩,留下了儒释交融的千古殷缘,正是韩愈与大颠得东岩山川之气而名垂青史,东岩也因韩愈与大颠之盛名而万代不朽。
自唐高宗咸亨二年(671),道教已传入潮阳,于东山之麓有东岳庙和超真观,明《隆庆潮阳县志》载:“东岳庙在东山,唐咸亨二年江西龙虎山道士陈假庵创建”、“超真观在东山玄帝庙西,亦唐咸亨间道士陈假庵所建”,时潮人崇道,老子的《道德经》及其“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正复为奇,善复为妖”对潮人产生深刻影响。至宪宗即位,佛教得以复兴,元和十四年(819),潮阳佛道已是并驰盛行,时大颠“门人传法,众至千人”,其“因果报应,生死轮回”及禅宗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三界六道、惟由心生”广为流行。然释道之间乃相处如宾,潮人既信佛又崇道,毫不区曲,无桎无梏,可谓地之灵气也。
宪宗元和十四年三月,韩愈贬刺潮州,闻潮阳有高僧大颠,很想见颜,莅任伊始,便托书潮阳县尉史虚已告大颠以示造访。七月,天大旱,韩愈亲临潮阳祷雨大湖神,及至白牛岩探访大颠。初至,只见一老僧正在修抹庵墙,便劳其通报,老僧说:“请稍候,待我将盘中灰浆抹完。”时已响午,酷暑炎热,韩愈口渴难支,老僧见状,便用杖锡卓岩取泉供韩愈解渴,此泉故称“卓锡泉”,由此留下了千古佳话。韩愈看着庵墙,发现方才老僧只在内面抹墙,为何外墙未抹也如此光滑亮白,十分诧异,老僧说:“这叫一面作墙双面光”,韩愈不解,老僧说:“不要被肉眼所见的一切所障碍,所谓佛法,不是佛法,是名佛法,空即是法。”韩愈这才明白,这位老僧更是大颠无疑,其道甚高,其言正是禅宗六祖慧能“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悟道真谛,顿萌敬仰之心。明《隆庆潮阳县志》载:“愈与孟简书称,潮州时有一老僧,号大颠,颇聪明,识道理,实能外形骸,以理自胜,不为事物侵乱,与之语,虽不甚解,要自胸中无滞碍,自以为难得,因与来往,及祭神至海上,遂造其庐,及来袁州,留衣作别。”
韩愈于白牛岩探访大颠之后,遂之移邑治,将原县衙从临昆山迁至新兴乡,即今区政府所在地,并游东山。明《隆庆潮阳县志》载:“县东三里曰东山,盖唐昌黎宋文山尝游其地”,此时韩愈才发现,在此东山之麓还有道家庙观,且已一百多年,与东岩禅宗相距仅咫尺之间,睦邻相处,往来人群络绎不绝,分不出信佛信道,惟一邑之广,竟未见有学,顿感心愤,他在《谢上表》中说:“州南近界,涨海连天,蛮烟瘴雨,民失于教。”于是出己俸,聘邑人举孝廉范思禺为师置乡学。明《隆庆潮阳县志》载:“乡学即唐刺史韩愈所置乡校,在县大街西际留仓巷今公馆巷是也。”故之,潮阳始有学,学之儒家诗书理学和伦理道统。
明《隆庆潮阳县志》载:“邑自唐迄今,文风之盛不下邹鲁,必有所传矣,殊不知所传者,不越是伦理而已,不然孟子何以曰三代之学,皆所以明人伦也。堂以明伦,名盖伦理,为人心所固,有能明之而无所蔽,则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之道,莫不各造其极。前乎孔颜授受于洙泗者,固不外此道,后乎韩子过化,于是邦者也不外此道,然则今日之相传讲明者,岂外是道矣”,“学校为教化之源,教化陵夷则风俗日衰,士气不作,而为政之本何在。”清《光绪潮阳县志》载:“今观之潮阳,因韩公遗址之邦也,置县以来,历于赵宋胜国之间,代有宦绩,而其城廓廨宇学校祠庙之制,至我朝实始大备。”是故韩愈白牛岩方大颠及游东山道观、置乡校,缔造了潮阳儒释道共存融洽相处的局面,融汇了三教的文化内涵,从而掘开了潮阳三教合一的历史文化渊源,东岩也因此成了潮阳历史文化的发源地。
唐末潮阳县令吴驹为纪念韩愈两度潮阳有移邑治、置乡校的旷世功绩,于后溪古渡建造了韩愈渡江亭,撰联曰:“开理学渊源诗书长昭日月,化蛮烟瘴雨壑廓功垂潮阳”。宋绍兴元年(1131),邑人潮阳理学先师郑南生与县令陈师中同往祭大湖神,见今大湖神有祠且历代厚享官祭,独宗师韩公无祠,心中十分愤疚,于是便在大湖神庙侧鼎建了韩文公祠,以表对韩愈开理学扬邹鲁的敬意。明代县令黄一宠又于东山倡建韩祠,明《隆庆潮阳县志》载:“韩祠在东山灵威庙西,祠祀以刑部侍郎上表谏迎佛骨,谪剌潮州,两至潮阳,有迁邑置校之功,祈灵祷雨之应,故祠祀之”。自此潮人尊称韩愈为“百世师表”,潮阳也饮誉邹鲁之邦。
是年十一月,韩愈移袁州,特赴潮谢贶大湖神并与大颠告别,时大颠专程陪韩愈重游东山及白牛岩诸胜处,最后回灵山韩愈留衣为别,大颠送他一偈:“辞君莫怪归山早,为忆松萝对月宫,台殿不将金锁闭,来时自有白云封。”可谓:今朝一别成千古,留得盛名百世传,可见韩愈与大颠之真擎殷缘。唐穆宗长庆四年(824),大颠九十三岁,于灵山寺圆寂;同年韩愈五十六岁,卒于京都长安吏部侍郎任上。
韩愈三祭大湖神
一、大湖山
《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山,距县东南十余里,前临巨海,下有龙潭”。
大湖山出自东山之脉,经径门岭转东南至龙头山。于湖边村的城山头起峰,后慢坡伏伸沿坑尾村,突起龙鳍峰新地村,昂首向前聚龙头山洪洞村临海。山峦起伏延绵十数里,龙头山下有龙潭,临海的海岸随着山峦的弯曲,萎婉成一条弧形,山势酷似蛟龙起舞,望海腾跃;大湖山下的海面,方广数十里,外连大海又接海门湾,南接钱澳汛,东接招沙水抵达濠。真是苍天特意安排,在大湖山下形成了一个湾,内接招沙水抵后溪港直通汕头海,也许是由于大湖山的缘故,远古时称“大湖湾”,沿山的村落总称“大湖乡”。实在是天工所为,大湖湾沿大湖山山崖在城山头下又形成了一个半月形的宫,古时称之“月宫池”。大湖湾广阔的海面奇景万千;外面的大海惊涛骇浪,湾内只是浪花抛扬,而月宫池却是轻波涟漪,真可谓是海色湖光;当东方发白,晨曦曜射海空,白茫茫的一片,随着轻波荡漾,银光闪闪;夕阳西斜,红霞映入飘渺的飞云,五彩缤纷,如千万条彩带飞舞,灿烂夺目,这便是人们所赞美和向往的大湖海色。
历史的长河洗淘世间万象,远古大湖湾的月宫池今已变成沧海桑田,成了大湖乡民作息为业、赖以生存的沃土。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知县支森在他的《廉明县主老爷支禁文》碑中说:“总大湖一乡。附海依山,作息为业,但此作息之时,人非牛无以服劳,牛非草无以养生,惟赖有神地一所,土名月宫池,在乡门口”。说明月宫池自明朝之后,便不是远古时大湖湾的内湾,而已是乡民赖以生存的沧海桑田,真是天转地变,万象更新。
大湖山随峰峦起伏,可分为一平一坡三峰共五段,即今五个村,真是苍天巧安排。洪洞村于龙头山下,龙头山昂首雄踞,下有龙潭,势若伏龙潜海;新地村随着龙鳍峰腾起,圆而饱;坑尾村依山脊起伏弯曲,壮而实;湖边村托城山头仙境之福,畜而欲跃;景海村孔雀开屏,平而沃。五村五状,相接连成峰腾坡转的曲线,海涛在乡门口洄漩,发出哗哗的吼声,浪花飞溅,像千万串银珠放射出闪闪银光,笼罩了大湖山。宋绍兴元年(1131)知县陈师中与潮阳理学先师郑南生祭大湖神时,赞叹大湖山的美景说:“大湖山真是一座银山”。
时空已过千余年,万物变迁,唐昌黎韩公在《谢上表》中说:“州南近界,涨海涟天”,又在《与大颠书》中说:“海上穷处”。现在的大湖乡已是五村十余里,蒸蒸日上,前面是大海接着海门湾渔港,背后宽敞的公路四通八达;广汕高速公路的出入口飞桥高架就在山边;汕海公路和潮海公路在山下交接,千车飞驰;乡门口县城的新华大道贯通南北的汕海公路和广汕公路;大湖山下千顷桑田金波绿浪,一片繁荣景象。
一九九三年,潮阳市人民政府把大湖山规划为“潮阳市经济开发试验区”,大湖乡从此将跨入腾飞的新时代,宝地生辉,正中宋朝潮阳知县陈师中所预言:“大湖山真是一座银山”。
二、大湖神
大湖神,自明朝隆庆年间知县黄一宠重建惠福庙改名大湖神庙之后,大湖乡民把大湖神改称“湖爷”,相传至今。康熙五十七年(1718),知县支森在他的《廉明县主老爷支禁文》碑刻中说:“古大湖神自海浮来,择地立祠于此”。
相传一千多年前,大约是前唐时期,有兄弟三人渡海邀游,骑着一只大母牛,从遥远的天海之际朝大湖山慢慢游来,将至海门湾上峡礁与下峡礁之间海与港的交界口,突然飓风大作,巨浪滔天,向海门湾袭来,顿时港内停泊的渔船有的已被风浪卷入浪涛中,渔村上的房屋被飓风吹得瓦砾纷飞。此时,只见大母牛口吐黑烟,大声哞叫。大哥见状,扬起手中的牛鞭向海浪抽去,刹时从海底传出惊天动地轰隆声,原来海底已裂开一条深深的鸿沟,一道红光从海底冲起,像一堵高高的城墙,挡住了风浪,天空挂起一道彩虹,风沿彩虹呼啸,浪在彩虹下回头,发出愤怒的吼叫,深深的鸿沟成了风转浪回的天界,港内风平浪静,村民安然无恙。后来,渔民们把这条鸿沟称为“牛鞭沟”,村民们则称“生死沟”。相传渔民们出海捕鱼,每遇 飓风将至,回港时只要越过“牛鞭沟”,就是进了港嘴回港了,否则便会被风浪卷走,船毁人亡。历千余年来,每当渔民们出海捕鱼时,尤其是飓风季节,他们的妻子都会聚集到莲花峰顶的巨石上,遥看丈夫的船只是否过了“生死沟”,久而久之,人们便把这块巨石叫做“望夫石”,一直流传至今。
大母牛继续朝大湖湾游去,来到大湖湾心,便停了下来。大哥吩咐三弟带着大母牛留下,随时预报海浪风情,从此大母牛便变成了一只巨大的大石牛,永远留在了大湖湾。每当天气祥和风平浪静,轻波从牛背上拂过,远看似大母牛大漫游,近看如戏水逐波;若是飓风将至,海浪一起一落翻腾,石牛随之一现一伏,像是在打滚,海面黑雾腾腾,哞哞的牛叫声传遍大湖乡,乡民们便知道飓风将至,马上做好防风准备,免受其患。古时候,乡民们把这头巨大的石牛叫做“神牛石”,现在的人称之为“牛母石”。“神牛石”上长满紫菜,相传那是神牛的牛毛,神牛每年要换一次毛,通常都在飓风季节,所以紫菜也只有在飓风季节成熟,大约有三千多斤,乡民们把这种牛毛紫菜称为“神牛紫菜”,其质细软,其味鲜甜爽滑,绿油油经煮不糊,据说还可以治病。由于“神牛紫菜”是在飓风季节成熟,所以在割紫菜时是常担风险,看见海面变黑,神牛吐烟,同时听到哞哞的牛叫声,就得马上离开,这是飓风将到的信号。飓风到来,海面乌乌层层,巨浪滚滚,狂风呼啸,风浪在神牛石周围打转,传说这是神牛翻身,人若没有离开就会卷进浪涡里去,但是这种神牛翻身的风浪只在神牛石周围翻滚,不会危及村庄乡民。
大哥又吩咐二弟镇守天门龙潭。《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山下,其地濒大海,海中有伏龙,能兴云雨,俗号龙潭”。龙潭深不可测,其水上咸下淡,潜通海若,潭中有伏龙,能上通天堂,下达龙宫,但时常不适时宜地兴云布雨,且暴雨倾盆不止,乡民苦于无奈。故此,大哥便让二弟镇守天门龙潭,皈服伏龙,适时布雨,量足则止。二弟来到龙潭,一见龙潭上峰的龙头山,其状恰似伏龙潜海,张着大口,上下两排白色的岩石酷似两排龙牙,中间一条黑色的石阶像龙舌直伸龙潭,龙潭周围巨浪翻腾,浪花飞溅,绕着龙潭打漩涡,于是便仿效女娲娘娘之法,摆下了“六十甲子八卦图”,把龙潭盖住,制服了伏龙,使其皈正,从此,大湖乡风调雨顺,乡民乐太平。
大哥登上城山头,见山状若小城,风景幽雅,秀气腾腾,苍松翠柏环山挺立,山中百花争艳,鸟语花香,尤如仙境;山上有个岩室,清风爽爽,十分别致,山顶有个岩洞,其状若井,故称“古井”。井水清澈甘淳,听潮涨落,长年不涸,可供食用。偶尔,大哥听见洞内传出潺潺的流水声,便知道原来此泉问潮盈亏,潜通龙潭,故有流水之声,十分赞美,喜合心愿,便于洞室住下,相传还有石眠床和仙人脚迹。这位大哥神通广大,既通天文地理,又能降妖伏魔,预卜吉凶,更精通医术,妙手回春。乡民们每有所求,都是有求必应,并且十分灵验。不久,来访的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众口皆碑,都说大湖山来了三位神仙。消息如风,很快便传遍州府列邑,震动官府,州官派人在大湖山上择地为三位神仙盖起了房舍,供其居住为民御灾解患,曰“惠福堂”,这就是后来的古惠福庙。韩愈刺潮,得知大湖神威灵,有功德于民,前辈州官特为其造舍立庙,故之不敢轻慢,这便是韩愈刺潮第一件事就是祭大湖神的原因之一。
三、大湖神庙
《光绪潮阳县志》载:“惠福庙在附廓都湖边乡,庙祀大湖之神,创始无考,唐刺史韩愈尝祈雨于此。宋宣和间(1120-1123)赐号宁疆泗王,明隆庆之世(1567-1572),知县黄一宠祈雨屡应,为之重建庙矣,每岁春秋二仲上戊日举祭,以上诸神,即通礼所谓御灾悍患,于民有功德者,守土官皆期致祭”。“惠福庙”原是由潮州府前辈州官为三位大湖神生前所建的“惠福堂”改称而来,旧址在城山头。望其名“惠福”二字,其意便是惠泽于民,福荫四方,真令人深佩三位大湖神为民御灾悍患的功德,也深感当地潮州府前辈州官和列邑民众对三位大湖神敬仰之真诚,所以,上自朝廷命官,下至守土官员都要皆期致祭,一始,历代厚享官祭,香火不绝,迄今已千有余年。
《光绪潮阳县志》载:“神必得山川之气而后灵,即大湖神世居海上,其用物弘矣,其获助于山川者多矣,其聚而为气,其散而为雨,能使蛟龙变化,云雷迅奔也”。一千多年前,大湖神择地立祠于城头山,不但因为这里风景秀丽尤如仙境,而且还有岩洞古井问潮盈亏,石穿龙源,潜通海若龙潭,上通天堂,下达龙宫,尽聚山川之灵气。况且,立于城山头,外可远眺天海风云,舟楫穿梭,海港渔帆;内可观万家灯火,千缕炊烟,晨闻鸡啼;日月星辰,四光拱照;山川海色,八方来朝;是大湖神尽得山川之气而后灵,君八府名达天堂。明弘治十四年(1501)《进士李龙遨游记》碑刻中说:“面瞻钲大湖之美景,英身显化,芳晨邑治东,君八府名达天堂,敕赐宁疆职号,降福降神,驱妖魔邪魅,为雨为风,法沦龙宫,撼动乾坤之感应。沙埋古迹,石穿龙源,羡成故事,随同神灵民间传颂。后移龙虎地,庙堂安乐,喜合心愿,神至圣动威严,庇佑万民乐太平”。
宋明两朝,倭寇猖獗,经常扰犯沿海村庄,烧杀掳掠,大湖神显圣,驱逐倭寇,保边卫民。相传于明嘉靖末年(1563-1566),倭寇偷犯我海门村,惠福庙上空一片红光,像一团烈火盖向海面,倭寇见状,知道是神灵显圣,吓得立刻掉转船头逃窜,从此便再也不敢再来扰犯了。乡民们十分诧异,因为古惠福庙早已被风沙所埋崩塌,如今大湖神还显灵赶走倭寇,使乡民免受其害,真是至灵至圣,消息传开,列邑震动,乡民们纷纷前来祭拜,出资修葺,虽无完全修复,但三位大湖神神像得以再现,为了感恩大湖神的功德,乡民们特增塑三位大湖神夫人神像,与大湖神同享香火。《光绪潮阳县志》载:“明隆庆之世(1567-1572),知县黄一宠祷雨屡应,为之重建庙焉”。于是,于乡门口月宫池龙虎地“韩文公祠”右侧重建“惠福庙”,更名曰:“大湖神庙”,庙祀三位大湖神和三位夫人,匾曰:“宁疆泗王”;同时复修“韩文公祠”,更名曰:“湖边韩祠”,祠中立韩愈塑像,两厢立范思禺和郑南生从祀,匾曰:“百世之师”、“百世师表”、“理学宗师”。自此始,大湖神庙与湖边韩祠并列,历代厚享官祭和民间香火。
解放后,在紧急战备时期,大湖神庙与湖边韩祠被拆,所有石料和木材均运上城山头供建哨所之用。一九八七年,经汕头市人民政府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批准,同意于明隆庆年间知县黄一宠重建的庙址上复建,修旧如旧,恢复明代建筑风格,湖边韩祠也同时复建,国际著名学者饶宗熙教授特书题门匾“大湖神庙”和“湖边韩祠”。一九九七年,大湖神庙被潮阳市人民政府批列为潮阳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四、湖边韩祠
韩愈(768-824),河南孟县人,祖籍昌黎,人称韩昌黎,谥文,潮人尊称韩文公,在潮阳留有《祭大湖神文》三篇和《文公家礼》载于《光绪潮阳县志》。
唐宪宗皇帝崇佛(806-820),韩愈因谏阻宪宗皇帝迎佛骨,被贬潮州刺史。从京城长安到天南海角的潮州府,相隔遥遥千里,况且是骑着马翻山越岭,十分艰辛。古时被贬官员有的因经不起长途跋涉劳累,或因染病,或因盗匪,多半都死在被贬的路上。韩愈在他的《过蓝关》诗中说:“云横秦岭家何在,雪涌蓝关马不前”,就是他当时离开京城后到达秦岭蓝关驿馆时的情景。至宪宗元和十四年(819)三月二十五日抵达潮州,在他的《谢上表》中说:“州南近界,涨海涟天”、“州南之地,蛮烟瘴雨”。是说潮州府这个地方自然灾害很多,还有鳄鱼为患,民失于教。韩愈初到,闻说潮阳大湖神十分威灵,能呼云布雨,有求必应,前辈州官尝为其造舍立庙,故致祭大湖神不可怠慢。还有个高僧叫大颠,道行十分高深,心想会他一会,但眼前燃眉之急是府治的鳄患。于是便委托潮阳县尉史虎己代他到大湖告致祭大湖神,自己在潮州恶溪驱除鳄患和祭奠亡灵,留有《祭鳄文》载于《潮州府志》。《光绪潮阳县志》载:“唐昌黎韩愈刺潮时,尝遣官致祭和祈神谢贶,两至于此”。所以,韩愈三祭大湖神,留下《祭大湖神文》三篇载于史册,但他只有两次亲临。
韩愈第一次临潮,是在宪宗元和十四年(819)的七月,此次除了祷雨祭大湖神外,还特地为大湖神订下了历代厚享官祭的祀典载入史志,同时也第一次拜访大颠。康熙五十七年(1718)知县支森在他的《廉明县主老爷支禁文》碑刻中说:“自唐朝昌黎韩爷亲临祝祷雨之处,春秋二季官府致祭之所,刊登祀典,县志昭列”。《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神历代厚享官祭,皆因韩公之举所延”。
韩愈第二次临潮,是在同年的十一月,韩愈即将离开潮州赴袁州上任,特来祈神谢贶致祭大湖神,并与大颠告别。
韩愈刺潮仅八个月,三祭大湖神两渡潮阳,为潮阳立下了千古不朽的功绩,主要有三:
韩愈临潮第一功绩是移县治。潮阳自东晋安帝隆安元年(397)置县于海北曰潮阳,县治设在临昆山。韩愈至潮阳,纵观潮阳地理形势,觉得县治设在临昆山很不合适。据《潮州旧志》载:“韩文公普察潮阳左右皆山,前后背水,形势视他邑特奇,左窥磊口,险称大海门庭,右挹临昆,远接群峰,脉络达濠沙浦,船舶鳞编莲澳,鸡山兵弁綦布,雄峙双峰,远宗百丈;龙首是扆,练江作障,面海背洋,方汉为险;东山屏卫,西峰翰翼,背洋环江,原抚土沃”。韩愈确认潮阳真是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便决定把县治自临昆山移到古新兴乡,即今棉城,县府就在今区政府内。自此之后,潮阳五业皆兴,物丰民富,称鱼米之乡,尤其是开放通商口岸,鼓励岐北洪大丁长者(告老回乡的工部尚书)于后溪港牛担湾创办红头船,直达新加坡、马来西亚、越南等东南亚各地,开创了潮阳海上对外经商和移民的历史,“南番之地,潮人俱三”,使潮阳经济蓬勃发展,蒸蒸日上,一片繁荣景象,甲于列邑,也使潮阳成了潮府最早著名的侨乡。
韩愈临潮第二功绩是置乡校。潮阳办学,始自唐朝韩愈,故潮人尊称他韩文公,迄今已一千多年,现在只有老年人才知道韩文公教化的故事,但是韩文公就是韩愈和韩昌黎,就有很多人不知道了。韩愈在《谢上表》中说:“州南之地,蛮烟瘴雨”、“民失于教”。于是,他在潮州荐请进士赵德为师,又在潮阳荐请孝廉举人范思禺署理县事,自己出已俸于潮州和潮阳置乡校,办学示教,以扬儒家道统之风,传儒家诗书理学,法儒家礼教,行忠孝廉耻之德。于是,形成了师重于教,民重于学,言重于礼,行重于德的社会风气,自此至今,潮人仍保持尊儒家道统、学儒学诗书理学、法儒家礼教的传统,“文公家礼”成了潮人民俗活动的“法旨”,所以民间有句俗话说:“文公教化”,把韩愈尊为“百世之师”、“百世师表”、“理学宗师”。潮阳自文公教化之后,蛮烟具化,民风士习日蒸,贤才辈出,誉“邹鲁之邦”、称“海滨邹鲁”。
韩愈临潮第三功绩是访大颠。韩愈两渡潮阳两访大颠,但都在祭大湖神之后,原因有二:其一,韩愈两渡潮阳均以祭大湖神为主要目的;其二,传说清晨是大湖神出巡的时间,也是祭大湖神最灵验的时辰,或许还有海市蜃楼出现。韩愈第一次访大颠是在东岩的白牛岩禅洞白牛庵,韩愈祭大湖神之后已近响午,潮阳七月的天气还很炎热,韩愈登上白牛岩,已是干渴难支,大颠见状,便用杖锡在禅洞旁巨大的岩石上卓开了一个眼,取泉供韩愈解渴,韩愈问这是何泉?大颠说是“卓锡泉”,韩愈看着僧舍门匾上“白牛庵”三个字,对大颠说:就改称“卓锡寺”吧,两人相对会意地微笑。千余年来,“卓锡泉”与“卓锡寺”,寄托着韩愈与大颠儒释初会便结下了百世良缘的千古佳话。“卓锡寺”由此成了潮阳佛教禅宗的发祥地,大颠当年禅修的禅洞里至今尚保留着大颠的壁影。韩愈第二次访大颠是在灵山寺,潮阳十一月的天气已经有点寒意袭人,韩愈见到大颠,相对无言,大颠明白韩愈是来告别的,便送给韩愈几粒自己种的荔枝,意思是暗示韩愈:佛在心中。韩愈会意,脱下身上锦服赠与大颠,表示三教皈一。大颠也会意,点了点头,就此作别。这一别已逾千年,不但传下了“留衣作别”的佳话,而且还留下了为后人赞美的“贤踪道迹”,更为潮阳掘开了“三教合一”的历史文化和民俗传统文化渊源。
宋绍兴元年(1131),潮阳理学先师郑南生(县廊人)与县令陈师中同往祭大湖神,康熙五十七年(1718)知县支森《廉明县主老爷支森文》说:“古湖神自海浮来,择地立祠于此,自唐朝昌黎韩爷亲临祷雨之处,春秋二季官府致祭之所,刊登祀典,县志昭列”。故县令陈师中此行祭大湖神,乃是履行祀典之举。时值县城正在兴建文光塔和明伧堂,明伧堂在塔北县府前,即今武装部内,是潮阳最早的儒家理学学府,学子达数十人,规模壮观。此时,身为理学先师的郑南生,心中突然深感内疚,想大湖神历代厚享官祭,皆因韩公所延,况且,韩公两渡潮阳为潮阳立下了千古不朽的功绩,今大湖神有祠,独宗师韩公无祠,自己身为宗师后代弟子,岂能冷视,便与县令陈师中相议,为宗师韩公立祠。于是便在乡门口月宫池龙虎地为韩愈建祠,名曰“韩文公祠”,单祀韩愈,与大湖神同享官祭,并特地为之书刻“韩公祭大湖神文”碑,以表对宗师韩公的敬意。后因风沙崩塌,明隆庆年间(1567-1572)知县黄一宠重建大湖神庙时也复修韩文公祠,更名曰“湖边韩祠”。但因年代久远,后又被风沙所毁,其碑刻却仍保存,完好无损。
一九八七年,经汕头市人民政府文物管理委员会办公室批准复建大湖神时同时复建湖边韩祠,与大湖神庙并列,恢复明代建筑风格,为潮阳市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大湖神庙系列文物,也是潮府创始最早的韩祠。
五、大湖晴波
大湖晴波,列潮阳八景之一。《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晴波,传闻海神所居,空明波静之时,或窥其中隐隐若有宫厥,然余见上”,“大湖山下有龙潭,潭中隐隐有宫厥”。
实际上,大湖晴波是指出现在大湖湾上空的海市蜃楼。相传海市蜃楼的出现有两种正常情况:其一,是在清晨,即是大湖神出游或每年春秋二仲上戊日官府致祭之时;其二,是在晚间,即是每年农历的三月十五日、八月十五和十月十五,这是诸神会聚的时候。但如果碰到有乡民或来访者前来祷告,大湖神是有求必应,立即亲自出游前来批断,这时偶尔也有海市蜃楼出现。由此,在正常情况下,海市蜃楼的出现乃是大湖神出游的灵应,自然便是空明波静的好天色。除了以上情况外,还有就是灾难即将降临或者祸患即将横生,大湖神匆忙起驾,前往驱妖降魔,为民御灾捍患。这时,天空乌云滚滚,黑浪滔天,狂风呼啸,闪电雷庭,也许是大湖神在与妖魔斗法,半个时辰过去,雷息云开,风平浪静,蓝蓝的天空下挂起彩虹,彩虹里彩云飘渺,好像有许多华丽的宫厥,张灯结彩,一场灾难消解了,乡民免受其患,安乐太平。
大湖神如此威灵,自唐昌黎韩公始,历代厚享官祭,但大湖神究竟是什么神?却是众说不一:
一说,大湖神山神。县志载:“大湖山,距县东南十余里”,并且古惠福庙也在城山头上,所以大湖神便是山神。
二说,大湖神是海神。县志载:“大湖神世居海上”,韩愈在《与孟阑书》中也说:“祭神至海上”,可见,大湖神是海神。
三说,大湖神是湖神。大湖本身就是指湖,因为潮阳只有海,没有湖,只有潮州的西湖才是湖,所以大湖指的便是潮州的西湖,大湖神庙就是西湖的湖神庙,韩愈祭大湖神也就是潮州的西湖。
四说,大湖神是大湖乡的乡神,即土地神。县志载:“惠福庙在附廓都湖边乡,庙祀大湖神”,康熙五十七年(1718)知县支森《廉明县主老爷支禁文》碑刻中说:“总大湖一乡,附海依山,作息为业,惟赖有神地一所,土名月宫池,在乡门口”、“古湖神自海浮来,择地立祠于此”,故此,大湖神就是湖边乡的乡神。
其实,大湖神既不是山神、海神、也不是乡神、更不是湖神,而是天神。理由其一,《光绪潮阳县志》载:“东晋安帝隆安元年(397)划海北之地设潮阳”。于是,潮阳地处州南海北,韩愈在《与孟阑书》中说:“州南近界,涨海涟天”、“祭神至海上”。就是指潮阳,潮阳这个名字的含义就是潮之阳,即在海之北。在易经中北属阳,北为上,南为下,潮阳在潮之上。潮州府治下有“三阳”,一是海阳,指潮州;二是潮阳;三是揭阳,所以潮州府都地处海北,但只有潮阳濒海临潮,故可称“海上”,“大湖神世居海上”也就是潮阳。理由其二,大湖乡、大湖湾、大湖神、大湖神庙都依大湖山而得名,并非指“湖”,潮州府治也不是韩愈在《祭大湖神文》中所指的“海上穷处”或《与孟阑书》中所说的“祭神至海上”的地方。理由其三,“大湖神自海浮来,择地立祠于此”。可说,大湖神也不是本山、本海、本乡本土之神。古大湖神是自海浮来,在大湖山择地立祠的“天神”。
大湖晴波为何著称州府列邑,誉列潮阳八景呢?大湖晴波之所以奇特,就因为是天神所为。明弘治十四年(1501),《进士李龙邀游记》碑中说:“英身显化,芳晨邑治东,降福降神,君八府名列天堂”。《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山下有龙潭,潭中隐隐有宫厥”。相传龙潭上通天堂,下达龙宫,传闻海神所居,故称“天门龙潭”,所以大湖晴波最奇特之处就在这个天门龙潭。
每当风浪将至,龙潭里的潭水沸腾,气泡滚滚,涨起丈余高,青烟缕缕,海涛汹涌,几丈高的海浪铺天盖地而来,拍向山崖,发出惊人的哗——啦声,回首在龙潭周围打起一个个深深的漩涡,浪花飞溅,真若一幅瀑布,龙潭随着浪涌浪落而一淹一现,然而就这一淹一现的瞬间,可见到龙潭里隐隐有宫厥,张灯结彩。这就是县志所载:“潭中隐隐有宫厥”,奇特之处就是要在风浪到来之时才会出现,真可谓是“上通天堂,下达龙宫”,风浪一过,一切如常,就什么都没有了。
空明波静之时,龙潭里冒起一道白烟直向天空,慢慢散开,似一幅白色的纱帐,随着海上微风,渐渐地披向海面。若是清晨,太阳刚从广澳山尖探头,天边红彻,晨风掠过,曦光照射在随风飘动的白色纱帐上,纱帐里块块彩云舞动,映射出万道金光,金光里浮现幢幢缅丽的宫厥,宽敞的大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真若天堂,这正是大湖神出游的灵应;若是晚上,月亮刚刚升起,皓光如霜,海面银波涟漪,天海无边,晚霞的余辉五彩缤纷,月光与霞光交织,晚风吹动白色的纱帐,彩霞里浮动着一幕幕天神往来聚会的情景,瑰丽夺目,宫厥里银光闪耀,隐隐可见宫厥里的莺歌燕舞,晚风送来起伏的波浪声,仿佛像是宫厥里传来阵阵美妙的歌乐,令人心旷神怡,其奇特之处就在于从龙潭里腾起的白幕,就像放电影,影必须放在银幕上一样,龙潭妙不可测。
这便是大湖晴波的海市蜃楼与众不同的奇特之处,也是流传千载而令人神往的大湖晴波天神仙境。《光绪潮阳县志》载:“大湖晴波,传闻海神所居,空明波静之时,或窥其中隐隐若有宫厥,然余见上”,这里所说“然余见上”就是“我见到”的意思,而这个见过大湖晴波的人是谁呢?就是《光绪潮阳县志》的主编——知县周恒重,是故,大湖晴波被列为潮阳八景之一,大湖山也被誉称潮阳名胜古迹。
六、大湖神文化
天有日月星辰,地有山川万物,都各有所属,也各有其名,而其名字则都是人给予刻下的符号,有的以其形,有的以其位,也有的以其性,各不相同。
同样,世间万事,都有各自的起源和兴衰,释家称“因果”,道家说“必然”,儒家说规律。
大湖山这个名字,究竟是何时何人给予刻下的符号,现在的人都已谁也不知道了,只有依据史册所载。而大湖湾、大湖乡、大湖神、大湖神庙,都依大湖山而得名,这是谁也知道的,无可非议。
然而,大湖神文化又是何时何人缔造的呢?首先必须了解什么是大湖神文化,其次是明白大湖神文化的内涵又是什么。
首先,什么是大湖神文化?
大湖神文化,按事物的因果规律而言,就是由于大湖神而引发的对潮阳民俗传统产生重大影响,从而又形成以大湖神为起源的民俗传统文化,就叫大湖神文化。
大湖神自海浮来,择地立祠于古大湖山湖边村的城山头。其得山川之气而后灵,为民御灾捍患,有功德于民,威通八府,名达天堂,故民奉仰之。大湖神的功德威灵感化于民,使民仰而敬之,从而效其功德而律己之所为,去邪恶之念净冥蛮之心,规其举而矩其行,方其方而圆其礼,使之慢慢地潜移默化,形成了以大湖神的功德行为为起源,使民具有功德感的行为规范,又以大湖神的功德行为使民得以教的民俗传统。韩愈三祭大湖神,留下《祭大湖神文》三篇载于史册,就是要使民得以效、得以教,行为举止有规有矩,有方有圆,变成人人自律的无形公约。“自唐朝昌黎韩爷亲临祷雨之处,春秋二季官府致祭之所,刊登祀典,县志昭列”,大大地提高了大湖神的威名。这时韩愈在告诫人们,神有功德于民者,便可厚享官祭,大湖神“历代厚享官祭,皆因韩公所延”,所以,人也一样,只要有功德于民者,均可进仕享官禄,受民拥戴,故民感恩韩愈教化之功德,立祠祭祀,代代相传,历千余年而不绝。韩愈以大湖神的功德教化于民,故而使民以大湖神的功德皈正自己的行为,把大湖神当成自己崇拜的偶像,形成了人人讲功德、做功德的民俗传统。这就是韩愈所推崇的大湖神文化,即功德文化。历千余年,大湖神文化成了潮阳独特的民俗风格和民俗文化的起源。由此,大湖神文化是唐朝韩愈刺潮三祭大湖神而缔造的。
大湖神文化的内涵,就是韩愈兴祭祀促和谐的思想。
韩愈刺潮仅八个月,在潮阳三祭大湖神,有《祭大湖神文》三篇;在潮州祭鳄神,有《祭鳄文》载于府志;在揭阳祭界石神,有《祭界石神文》等等,可谓是大兴祭祀之举,韩愈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宪宗皇帝崇佛,韩愈是当时儒家排佛的代表,谏阻宪宗皇帝迎佛骨,在他的奏谏中说:“释道之徒,不耕而食,不织而衣”、“天下之财,释道俱半”,从而被贬潮州刺史。韩愈来到潮州,似乎是改变了他的排佛立场,首先是祭大湖神和界石神,这些神都是道家;其次是访大颠,于白牛岩留下了“卓锡泉”和“卓锡寺”,使儒释结下了百世良缘,于灵山寺又留衣作别,留下贤踪道迹千古佳话;最后是祭鳄,不仅把被鳄患所害的生灵当成神灵祭祀,而且把凶残的鳄鱼也视若神灵,简直不可思议。但这正是韩愈想以此告诫人们:一切生灵都是神灵,祭祀生灵就是寄托对先人的哀思和怀念,祭祀凶残的鳄鱼可以使其感化而皈正,说也奇怪,鳄鱼真的回归大海去了,真是用心良苦。
然而,恰恰如此,韩愈兴祭祀,打破了儒、释、道三教的隔阂,缔造了三教和谐的局面,通融一体,有教无阂。但又极力推崇以忠、孝、廉、耻的儒家道统为主导,提倡以师重于教、民重于学、言重于礼、行重于德的儒家礼教为内容,形成了潮阳“三教合一”的历史文化。祭祀神灵,使民法先人之风,效先人之德,从而奠下了潮阳民间多神崇拜独特的民俗风格的基石。
在潮阳的民俗传统中,主流是尊崇孔孟,但已经是没有宗教的界限,既拜神、又拜佛,还拜三清,但只是祭拜,几乎没有宗教色彩,也没有任何宗教信仰的形式,与祭拜祖先一样,只有崇拜,而没有信仰,更没有单纯的信仰。
由此,韩愈祭大湖神兴祭祀,迄今千余载,不仅使潮阳形成了“三教合一”的历史文化,而且还使潮阳形成了独特的多神崇拜的民俗传统风格,这些都是韩愈缔造的,是韩愈两至潮阳三祭大湖神所留下的千古不朽的功绩,也是韩愈在潮阳的一块历史丰碑。大湖神既是起源、又是因果、也是必然,成了韩愈这块历史丰碑的守护神,“历代厚享官祭,皆因韩公所延”,大湖神庙则成了韩愈这块历史丰碑的顽石,是韩愈缔造的大湖神文化的发源地,永远记载着韩愈三祭大湖神所创下的功德,也是潮阳独特的民俗传统和民俗文化的基石,千秋万代,这便是大湖神文化的内涵。
总之,韩愈缔造大湖神文化,目的在于以大湖神的功德行为,树立一种功德观,使人效大湖神的功德,做一个有功德于民的人,如果人人讲功德,人人做功德,社会就和谐了。由此,大湖神文化实质上是融合了佛家的功德观和道家的道德观以及儒家的礼教传统,历千余年而不衰,以祭祀形式的多神崇拜没有任何宗教色彩,完全已打破了宗教信仰的界限,成为潮阳独特的民俗传统,从而形成了以功德观为主导的和谐社会。所以,大湖神文化以其起源的大湖神庙和湖边韩祠俱称之为潮阳历史文化故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