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华丁
近读浙江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黄逸宾书画集》，《天目情趣》图再次凸现我的面前。是作取白描技法，三处楼阁房舍和一座石塔错落于树丛之中，营造出一种平和安闲、宁静淡泊的意境。这里，没有嘈杂的污染，似乎是在当今激烈竞争的年代，人们所祈求的世外山村的静境。欣赏是作，可以平衡紧张的心理，忘却一时的烦恼，得到精神上的调节。从这个层面看，画不乏现代气息。
《天目情趣》图，体现了中国文人画“得意忘形”的基本特征。画中那些树，成了粗细不同、姿态各异的树干，具有高度的抽象概括力和非凡的想象力，把艺术从技术层面上升到理性层面，把描绘客体具象上升到画家感情上的恣纵宣泄。孔子说过，“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论语·阳货》）意思是说，不是光敲敲钟、打打鼓就是音乐了。要强调的是音乐的内容。这种注重志意的特点，从魏晋南北朝时期就得到理论上的支持。溯其源头，我国仰韶文化的彩陶和商周的青铜器，其形制和图文，就有了具象转化为抽象的痕迹。
《天目情趣》图，从审美造式看，又是中国简笔画的范例。中国画向有“以简胜繁”的传统，着墨不多而风神尽出。这种似不经意的逸笔草草，“笔数愈简而神愈全”（清沈宗骞《芥舟学画编》），有赖于高超的艺术修养和宏大的艺术魄力。黄宾虹在《自题山水》中说，“减笔山水，须有千岩万壑之思，少许胜多许法也，然较繁密为尤难”。他画的是胸中之物，而非眼中之物；他源于外师造化，更本质的表达还是中得心源。画中那些树干楼舍，乱而有序，乱而有势，刚中带柔，深得“骨法用笔”之精妙。画中简约得不见人马犬影，其实是一种“藏境”。
中国艺术中，一个重要特色就是创作者和欣赏者的双重创作。艺术欣赏是一种领悟。同样是《天目清趣》这幅画，用不同的心情去欣赏，会有不同的体会；不同年龄的人去欣赏，又会有各不相同的体验。因此，艺术的生命力是恒久的。它可以随时随地给欣赏者一个新的体味，实际上也就是一个重新创作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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