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金香莲《水浒人物剪纸》集
胡华丁
剪纸艺术家金香莲的《水浒人物剪纸》，是一部难得的剪纸巨著，它有三个特色：
一是将剪纸艺术和历史故事结合。中国民间剪纸艺术，是中国农耕文化的产物，是中华大地上一朵具有泥土芬香的花朵。一般民间剪纸，其形式多为窗花、灯花、喜花、床头花等，内容多为人物花卉、鸟兽虫鱼、奇山异景、民间故事，寓意五谷丰登，人畜两旺，吉祥喜庆，人际和谐。能用剪纸艺术来再现水浒108位梁山好汉，当属大型的艺术创新佳构了。金香莲用剪纸的形式，表现水浒英雄群像，既是对水浒群英的再造，也是对剪纸艺术的发展。
二是将剪纸艺术与出版物相结合。我国最早的剪纸出版物，名为《乡土剪画谱》，1933年出刊，林南疆编，上海新元石印局印。此谱不用熏样，手摹石印，线装，薄薄一册，见于常熟温肇桐藏书。内外传统题材，如“人寿丰年”、“八宝如意”、“龙凤戏珠”、“春牛晨鸡”等。只有两幅，一是“足踏车”，一是“拉洋车”，算是新内容。当然，这是剪纸出版物的“开山之祖”，有其特定的历史意义。八十多年以后，金香莲的《水浒人物剪纸》，内容和形式都丰富得多了。
《水浒剪纸人物》剪了梁山英雄一百单八将，分上下两册传列。每位英雄凡二页。前一页为文字页，有三项内容，即人物诗评，一般是七言诗，个别也有五言诗；人物简介，通过百字上下的文字，简明扼要地把梁山英雄的出身、性状、经历、兵器等交待了；梁山好汉的排名座次。其右下角还有一个太师椅，椅背插该好汉姓氏的三角彩旗，以点缀版面；另一页则是红色人物剪纸，上端（或左或右）有该好汉的椭圆形隶篆名章。整幅剪纸以透明塑片保护，装帧讲究，光彩夺目。
总之，该集既有扼要的文字说明，又有个性突出的人物剪纸，可谓图文并茂的水浒新传。
三是既人物传神又剪艺精良。金香莲能够通过梁山好汉不同的出身经历，性格特征，技能专长，音容笑貌等基本元素和细节特征来刻画人物，并将那些性状近似的人物区别开来。
如剪纸鲁智深，秃头短须举月牙禅杖，步伐作格斗状，显其力大性急，侠肝义胆的情态；黑旋风李逵，黑熊般精壮，手使双斧，一高一低，双脚箭步，人唤铁牛，跃然纸上。行者武松，剪纸抓住其行为特征，作打虎英姿；神行太保戴宗，有日行八百里道术，剪纸作疾行状，边裤管衣带都迎风上飘。在剪纸一百单八将中，急先锋索超、大刀关胜、病尉迟孙立、神火将魏定国都骑着大马，四将神姿兵器不同，马的姿态各异，绝无雷同之弊。
从剪纸的剪技层面看，金香莲的《水浒人物剪纸》在刻划人物时，舍弃背景衬托，突出人物的轮廓和内在元素来表现神姿，剪纸概括性强、干脆利落，风格拙朴雄健，厚中见秀。品读之，有感粗犷之中有文静之趣，明快之中带秀丽之美。总体上，既体现了剪纸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所特有的韵律感、节奏感和装饰趣味，也凸显北方剪纸走粗放一路，有深厚的刀味剪趣。中国美术学院博导教授王伯敏先生在《剪纸诗话》中提到“遗貌取神”的重要艺术思想。“遗貌”，就是在舍取之时舍去一些不必要的或繁杂的东西，在形象塑造时，突出其精神状态。所谓“三分形似七分神”。剪纸、泥塑乃至年画，都适用这种说法。金香莲《水浒人物剪纸》集所以成功，乃“遗貌取神”学术思想的运用。该集形的把握严谨，人物轮廓分明，躯体比例合理，在此基础上注重神志的剪作。新颖的视角，流畅的刀法，阳剪阴剪，合理协调，刀口纹、锯齿纹、狗牙纹、月牙纹、圆点纹、破工纹交替生辉。（作者系浙江大学教授，艺术评论家）